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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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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和好◎

腓特烈大公消失了, 就連他龐大的護衛隊也一同消失了。

整個莊園為此慌亂了一整天,為了找尋大公的下落,花園裏所有的土都翻過來了好幾層, 還是一無所獲。

第二天晚上, 莊園主竟然在湖裏發現了正在拼命掙紮的男爵客人, 立刻命令救了男爵。也不知道男爵在落湖前經歷了什麽驚心動魄的大事, 一口否認曾經見過腓特烈大公。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對政治再不敏銳,莊園主也猜到腓特烈大公的消失多半跟一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有關了。

沒有人想要卷入王室的勢力紛爭中去。

因此, 很神奇的,所有人都假裝沒有見過腓特烈大公、腓特烈大公沒有來莊園做過客,什麽都沒發生過。

大公消失之後, 大公的年輕情婦喜極而泣,伏在草地上哭得失態卻釋懷。朱莉從斷斷續續的交談中得知, 她原本是一個漁夫的妻子, 她的丈夫下海捕魚,她帶著兩個孩子在碼頭魚市上賣魚, 生活貧苦也幸福。

直到上個月, 她被大公的人看中了。

大公身份尊貴, 不會輕易到平民的地方走動, 所以手下養了一幫人,專門替大公尋覓符合他心意的年輕女孩。他們抓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要挾她, 還逼她跟妓館的女人們學著表現得妖嬈嫵媚, 因為大公最享受看著清純樸素的女人慢慢變得市儈風塵的過程。

同為女人, 朱莉覺得她很可憐, 在跟女領隊商量之後, 她們一起偷偷放走了她。

朱莉不清楚之後帶走大公的那夥人會不會放過這個可憐的女孩, 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孩子還在不在人間、他們一家四口還能不能團聚,可是朱莉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腓特烈大公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朱莉踏上了回傑斐遜莊園的路。女領隊親自護送她,只象征性地收了一枚銀幣作為報酬。

這一趟沒有貨物,只有朱莉一個大活人,商隊輕裝上路,一路上走了十多天就抵達了目的地。

十多天裏,除了趕路就是睡覺的乏味生活,足夠朱莉將一些很混亂的情緒沈澱下來,好好想清楚。

直到回到傑斐遜莊園外,朱莉站在爬滿藤蔓的黑色圍欄下,還是無法判斷自己回來找伯爵的決定到底是不是一個很愚蠢的決定,可是誰又能將未來看得清清楚楚呢?誰能保證眼下的選擇在未來不會走錯呢?未來的不確定性正是人生中可怕卻充滿魅力的一環不是嗎?

朱莉不知道回到傑斐遜莊園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也許只有等到死亡真正降臨的那一刻,她才能回首一生,做出真正的回答。

回來時比離開時裝備輕便太多,朱莉告別了商隊,拎著她裝了幾件衣服的小包,回到了傑斐遜城堡裏。

試圖重歸於好的計劃,朱莉在第一步就犯了難。

原來,伯爵朝她走一步,她就半真半假地打開世界入口讓他進入半步;如果伯爵不靠近她,她就幹脆龜縮起來,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朱莉才發現她好像完全不了解伯爵,他住在哪個房間?頂樓嗎?方便俯視整座莊園。

天啊,她連應該去哪裏找他都不知道。

朱莉只能采用最笨的辦法,從頂樓找起,一層一層樓往下,整座城堡的房間都被她看過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伯爵的蹤影。

朱莉回到一樓進門處的大廳裏,突然聽見花園裏傳來“汪汪”的叫聲,眼前黑影一閃,她連是什麽東西都沒看清楚,就被兩條興奮得直哈氣的狗撲倒了。

“幸運兒!小天使!”

朱莉驚喜道。

是朱莉曾經照顧過的兩只小狗崽——呃,當然,它們現在已經不再是走路都有些連滾帶爬的小狗崽了,兩條即將成年的大狗,驚喜欲狂地舔著她的臉和手。

“我好想你們啊!”

朱莉把臉埋在狗狗蓬松的毛毛裏,感受著這個世界上最熱情的歡迎。

和兩只狗狗玩鬧了一會兒,朱莉才依依不舍揉著它們的腦袋問道:“你們知道伯爵住在哪裏嗎?”

小天使整個腦袋都拱在她懷裏,“汪”的叫了一聲。

“你們帶我去找他,好嗎?”朱莉再問。

兩只狗狗的眼中都露出了有些畏懼的神情。

不過怕歸怕,兩只小狗一直將朱莉視作自己的主人,主人的命令,聽話的狗狗再怕也會遵守。

朱莉被兩只狗狗猶猶豫豫地帶到了城堡地下室黑洞洞的入口前。

可是地下……

朱莉記得存儲食物的地窖單獨設在城堡以外的地方,所以城堡的地底就只剩下一個作用——

地牢。

朱莉看了看攔住入口的大門,每一根欄桿都幾乎有她的手臂粗。

她從墻上取下照明用的燭臺,鑰匙就掛在燭臺旁邊,打開門鎖,取下門鎖,拖拽拴住門鎖的鐵鏈時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旋轉往下的石階,朱莉探出頭,用蠟燭照著往下看了看,光線被黑暗吞噬,仿佛永遠到不了底。

朱莉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越往下越是陰冷潮濕,水滴時不時從頭頂低落,有些滴濕了她的頭發,有些在地磚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伯爵平時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朱莉環顧四周,想起他為她安排的舒適豪華的大套房,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良心不安。

長得像是直通地獄的旋轉樓梯終於見了底,沒有所謂臥室的概念,就是一間很大很空曠的房間,四面都是冷硬的石磚,沒有溫馨的壁爐、沒有柔軟的地毯,沒有任何裝飾物,甚至都沒有床鋪,更不可能會有窗。

空蕩蕩的一間地牢,中間擺放著一具黑色的棺材,從朱莉所站的角度能夠看到一點點棺材內壁上的紅絲絨布。

她都走近了,棺材裏毫無動靜。

“……J?”朱莉試探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J當然早就感知到了她的接近,事實上,從她啟程往傑斐遜莊園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察覺到了。

她真的是來找他的!她主動回來找他了!

J興奮得差點就去路上迎接她,讓她不必舟車勞頓十幾天才抵達。

但他忍住了,很努力地忍住了,他現在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吸血鬼了,成熟的吸血鬼是可以按耐住一切不成熟的情緒的。

朱莉走到了棺材旁邊。J平靜地躺在棺材裏,雙手在胸前交疊,他尖利的獠牙沒有收斂,在陰冷的光線襯托下,皮膚顯得更加不見血色。

朱莉又被美色晃了一下眼睛,再度感嘆了一次“膚白貌美”這個詞的殺傷力。

此刻,J表面上看似一動不動,其實他正在努力深嗅空氣中朱莉的氣味。

他覺得很奇怪,他吸食其他人或動物的血液僅僅是為了果腹,有點腥、有點黏,有的人的血液中充滿了油脂的油潤感,也有的布滿了酒精。

除此之外,J說不上來血液的味道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唯獨朱莉不一樣,她的血很香,是他從來沒有聞過的氣味,像一種說不清什麽花的花香,是甜的,甜味被清晨的露水和苔蘚的味道中和,明明是很清新很淡雅的味道,香到常常令J意亂情迷,但他永遠可以在食欲面前控制住自己,他的內心深處知道,他不想傷害她,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J,你醒著嗎?”朱莉輕輕推了推他的前胸。

J當然是打算冷酷一點的,但他也怕她一失望就走了,默默糾結了半天,最終沒睜開眼睛,鼻音冷冷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不錯,這很酷。

J在心裏回味了一下,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很滿意。

朱莉在棺材旁邊找了塊沒有水的地磚坐下,兩只手搭住棺材的邊沿,腦袋搭在手背上,望著J低聲說道:“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J的耳朵動了動,眼皮也滾動了好多好多下。

“我想過了,我一直責怪你沒有跟我溝通,其實我做得也不好啊,因為我以前真的太害怕你了,所以一味地討好你、奉承你,我也從來沒有向你展露過真實的自己。”朱莉其實也沒有打過草稿,她語速很慢,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再說,我年紀比你大,我應該承擔引導我們這段關系的責任——”

“胡說!”J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只有我才能成為引導者!”

“好好好。”朱莉很溫柔地問他,“那我現在回來啦,你還願意和我溝通嗎?”

J很想當一個冷漠又多情的成熟紳士,所以忍了忍,再忍了忍,繼續忍了忍。

最後他還是沒忍住,仰著下巴很高傲地確認道:“你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了,對吧。”

朱莉自己都覺得自己這一刻的搖頭搖得很殘忍,“我還是可能會走。”

J的下巴還高高仰著,眼神卻呆住了。

如果他有像狗狗一樣豎立起來的耳朵,這個時候一定聾拉下來了吧,毛茸茸的尾巴應該也掃地了吧。

朱莉在心裏偷偷想。

她很耐心很耐心地對他解釋道:“強行捆綁不會形成健康的關系,人之所以會在一起,是因為跟對方在一起會快樂。如果有一天,在一起沒有獨處愉快了,那麽就會分開。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我們也應該這樣。”

J才聽不進去她說的那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他又被朱莉拒絕了,所以怒火沖天:“你竟然敢違背我的——”

朱莉上眼皮斂下來了一些,嘴角也沒有了笑意。

“J。”

那是非常短促、相當低沈、完全沒有感情的一聲J。

想要大發一場脾氣的J眼神閃爍了下,“……真的有你說的那種時候再說。”

朱莉高興地伸手摸了摸他黑色的長發。這趟哄小男孩,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很多,她有好多準備好的哄勸方法都還沒用上呢。

想到這裏,朱莉摸摸得更加高興了,動作就跟剛才在大門口摸幸運兒和小天使一樣。

觸感不太一樣,狗狗的針毛要更硬一些,伯爵的長卷發很柔軟,不過摸上去手感都很好。

J就更不用說了,他被朱莉摸摸得好快樂,快樂得快要飛起來,快樂到兩顆吸血的尖牙都忍不住要呲出來了。

他趁朱莉沒註意,趕緊背過去擡起手摸了摸,還好,獠牙還乖乖地待在嘴唇裏。

J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回了手。

朱莉將他的舉動盡收眼底:“……”

算了吧,還是不揭穿他了。

雖然J對於朱莉的說法還是不太滿意、很不滿意,但他突然不想躺在這裏了。

朱莉回來了,他想起來給朱莉做好吃的,朱莉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根據朱莉的飲食偏好鉆研出了好幾種菜譜,她肯定喜歡。

但是就這麽乖乖去做飯的話,好像又顯得他很沒有面子。

J的內心在強烈掙紮,他陷入了苦惱。

朱莉摸著摸著毛毛,察覺到小男孩的興致忽然跌入了低谷,便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

J坐在棺材裏面,背靠著內壁,抱著手臂,不說話的話是很有威脅性的樣子。

結果他一開口:“你求我,說你餓了,求本伯爵賜予你食物。”

“J。”朱莉又用那種讓他後背忍不住繃緊的語氣叫了他一聲,“我們剛才不是說好了嗎?沒有一個人的地位是高於另一個人的。”

“真麻煩!”J兇狠地瞪住她,非常非常兇狠的那種瞪,“……那你至少說你餓了!”

J繼續繃住氣勢兇道:“而且要很委屈、很可憐、很慘的那種說!”

再不順著小男孩的心意,朱莉真的好怕他會哭出來,所以她很聽話地委屈巴巴地撅起嘴:“J,我餓了。”

J單手撐住棺材板,一縱身就跳了出來。

動作本身是很帥氣的,但是結合此情此景以及上下文,朱莉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於是,一個氣呼呼的吸血鬼,罵罵咧咧地去廚房做飯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笑作春溫、不想k動畫投餵的雷雷子~

感謝T、難寶馬ですわ、NGC7023、可愛的羊肉包、文玉、chen、imperfections、撈猴砸的月亮、夏日春山、堅強女人、油炸青花魚、依辣兒、灰白欲溶投餵的液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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